那一年,我在山上服务,来了一位纪老师。
学校在深山,交通不便,纪老师由父母陪同,一部小巴士,载满她大大小小的行李。因为行李特别多,有空的老师、到校园闲晃的小朋友全被请来帮忙。
印象最深的是床,没错,真的是床,纪老师的爸爸解释:“她认床,没这张床睡不着觉;睡不好觉,整天情绪都不好。”
那张床不好组,不用钉子,接合全靠榫孔,我们谁也没那功夫,最后是拜托工友先生来协助。装好床,搬进一尺厚的床垫,还有纪老师的棉被和枕头……这才大功告成。
不过,事情还没完,父母领着纪老师参观校园,检查宿舍,然后开始一连串的疑问:热水供应到几点?山上的超商有多远?女孩子家去时若不方便,哪位男老师会帮忙?如果生病了要去哪家医院?山上的气温这么低,她的暖炉够不够……
因为问题实在太多,热心服务的老师们被问到答不出来了,渐渐退回房间,最后只剩下避无可避的工友先生随侍在侧,回答那一堆连山上小朋友都能做到的“担心”。
开学了,当时还没有手机,纪老师班上的孩子常接到师公打来的电话,提醒老师要吃药,交代老师晚上出门要拿手电筒,还寄了一包什么来……
当时,我们老师晚上要轮流煮菜,两人一组,和纪老师同组的伙伴出差,她得独立作业,大家去帮忙时才发现,她会洗菜,但不太会使用菜刀;会煮开水,但瓦斯炉火点不着,问了她,说是在家都由妈妈包办。
就那么有幸,吃过一次纪老师煮的饭菜后,再轮到她煮饭,她离职了。
还是校工帮忙拆的床,还是白发父母来帮忙,来时一巴士,去时一巴士,她的小巴士倒成了我们学校的传奇。
山上的孩子,三四年级就懂生火做饭,用的还不是瓦斯炉,是货真价实的柴火,还要帮父母照顾弟弟妹妹,有的孩子还会开怪手(挖土机)、种水蜜桃,相较之下,我们老师反而要向他们学习。只是有的人能学到,有的人就待不了。
教养也能这样做
数学、英文补习班满街是,学钢琴学芭蕾舞的地方也很多,然而,瓦斯炉点火这类的补习班不晓得上哪儿找,如果有,说不定很多家长有兴趣。
教孩子如何把瓦斯炉点着,教他怎么煮一锅好吃的饭,这本来就是父母的责任,我们别老是要求孩子有什么国际化,居家电气化也是重要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