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学期一次的班亲会,风凉月静,因为一学期才一次,家长来得很踊跃。蓉妈也来了,才到门口,我就听到她的笑声:“好久不见,你最近好不好?”
真是热情的家长,我急忙去迎接她,不过她下一句让我吓一跳:“想死我了。”
我迟疑一下才发现,她是在讲电话,想的不是我。
那天晚上,我在台上讲,她在台下讲。不过,她不是跟我讲,她在跟电话那头的朋友说,说到开心的时候,她站起来,跑到走廊讲个痛快。
别的家长有问题,我们现场讨论,现场解决;蓉妈有问题,她透过电话:“我现在开班亲会,等一下就去。”
我们以为她要进来了,不,这头刚挂了,她又忙着拨那头,说是有重要的事。
那天她有事先走:“老师,蓉蓉的问题,我再打电话跟你说。”看来也只能这样,我想起来,她和我通电话时都是那种热情、开心的语调,一到现场……
明明人来了,心却没来。明明想来听听孩子的在校情形,最后还是在打听朋友今天去了哪家餐厅。
这样的例子不少……
有一回和朋友相聚,优雅老师也带孩子来了。
优雅老师是插花高手,还会教小朋友茶道,对人客客气气,讲话慢条斯理。不过,那天她从头到尾手指不断在桌面轻轻敲,眼神时常飘到外层空间。
几个朋友开她玩笑:“大红人,这么忙呀?”
她说没有,但她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会当当响几下,她总忍不住会把手机打开,低头看看,回几个讯息。
回完讯息,她看起来心安了,端坐。只是,手指仍继续敲击,眼神继续飘移。
上菜了,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拿手机拍下,迅速调颜色,写几行字,上传成功。接下来,手机响得更快了,当当当当,这回她根本不问我们,只顾着回讯息,偶尔站起来到一旁回电话:“你看到了,好好吃哦,对呀,这家餐厅在……”
我们相互看一眼,她的餐明明只动了一两口。
终于,她讲完电话,落座,饭没吃,因为又有朋友留了言,优雅妈妈的孩子拉拉她:“妈妈,好好吃的咖喱猪排唷!”
“咦!你刚才说什么?”优雅老师眼睛睁大。
“好好吃的咖喱猪排唷!”孩子不解,又说了一次。
“等一下,等一下,你再把刚才的动作做一次。”她急匆匆地取手机,指挥孩子摆动作:“汤匙再往上一点点,很可爱,啊,有点逆光,转过来一点点……”
孩子大概早已习惯妈妈的反应,像个机器人般跟着做完所有动作:“我可以吃了吗?”
优雅老师没空回答,因为她正忙着调照片,做编辑,上传到社群网站。
果不其然,一会儿后,一阵当当当当响。
我们其他人倒是聊得挺开心的,唯一可惜的是优雅老师,她真的很忙,咖喱猪排都放到凉了。出门时,孩子拉着她的裙子,她忙着讲电话、掏钥匙。我想,莫不是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否则……
出去时,恰好听见她在说:“对呀,终于出来了,好呀,等我哦,我们等一下聊!”
原来是要约下一摊,原来不是大事。幸好,回家后,我终于和她好好聊了一下,你应该可以猜得到,我是在脸书上找到她的博文,写的是那天下午的事,她很开心地跟我分享餐厅的点点滴滴,以及孩子对咖喱猪排的反应:“真的很好吃,我们改天再去。”她在文末这么说,“我孩子说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咖喱猪排饭。”
教养也能这样做
不晓得哪位作家写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坐在你面前,而你看不见。
没错,优雅妈只看见网络上的朋友意见,一句小小的留言,都能让她兴奋很久;然而坐在她身边的孩子,等着跟她谈天的朋友,她却看不见。
手机重度使用者如我,我是不把手机带出去,如此,就能专心聊天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