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
从前，有一个非常吝啬的巴依，他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孩子们长大成人后，他怕为儿女们操办婚事花费自己的钱财，便打算让大儿子娶大女儿，二儿子娶二女儿，三儿子娶三女儿为妻。一天，他正和老伴商量这件事时，被刚进屋子的小女儿听见了。姑娘听到亲生父母这种乱伦的主意，无比羞愤，觉得无法再在这样的家中生活下去。绝望中，她拿起屋里的一根梧桐木擀面杖，跑到院子里，将它插入地上，悲伤地叫道：“快长，我的梧桐！快长，我的梧桐！”那擀面杖随着姑娘悲伤的叫声，竟神奇般地长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长成了一棵像房子一般高的梧桐树。姑娘爬上梧桐树顶。巴依闻声跑出屋外，见女儿坐在梧桐树上，不由得心慌起来，只得好言好语求女儿道：“快下来，我的好女儿，我给你准备最好的嫁妆，一定把你嫁给让你称心的人家。”
姑娘流着泪回答：“你狠毒的主意已经伤透了女儿的心，你也绝不会改变吝啬的本性。你的谎言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说完，她又对着梧桐树高声叫道：“快长，我的梧桐！快长，我的梧桐！”姑娘话音一落，那棵梧桐又刷刷地往上长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长得像座大山一般高啦。
这时，姑娘的母亲又跑出来，苦苦哀求地对女儿喊道：“下来吧，我的好女儿，你父亲已经回心转意，绝不把你嫁给你哥哥啦。听妈妈的话，快下来吧。”姑娘泪如泉涌，悲痛地回答：“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女儿的心已经冷了。可怜的妈妈你太软弱，改变不了父亲那颗贪婪的心。”说完，又对着梧桐树叫道：“快长，我的梧桐！快长，我的梧桐！”梧桐树听了姑娘的话，一下长到了半天高。
姑娘的三哥也跑了出来，朝着梧桐树顶喊道：“快下来，好妹妹，不要听父亲的胡言乱语，我向你发誓绝不娶你。”
姑娘对哥哥说：“父亲的恶念，伤了你我，让我们永远分开，不再相遇。”然后，又对梧桐树说：“快长，我的梧桐！快长，我的梧桐！”随着姑娘的叫声，梧桐树使劲地朝上长啊，长啊，终于长到了天上。姑娘从树上下来，走到了天宫。
姑娘走了一会儿，感到又渴又饿，正想在周围找点吃的，忽然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房子，便向那儿奔去。姑娘走到房前，呼唤了几声没人答应，便轻轻推开房门。原来，里面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会儿，正要转身走开时，却见前面有三个小伙子朝这座屋子走来。这三个小伙子是三兄弟，他们正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他们看到自己的屋子门前站着一位陌生的人间姑娘，都感到很奇怪，忙上前询问起来：“姑娘，你是怎样从人间来到这里的？”
三兄弟一问，姑娘忍不住悲伤地痛哭起来，把自己如何从家出走，又如何靠那棵神奇的梧桐树来到天上的经过都告诉了三兄弟。善良的三兄弟听了姑娘的述说，非常同情她，便说：“既然你是孤独一人，今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做我们的小妹妹吧。”姑娘高兴地答应了他们，从此，她便和三兄弟成了一家人。每天，三兄弟出去打猎，姑娘便在家为他们缝衣做饭，操持家务。
一天，姑娘在家准备做饭时，却发现炉子里的火熄灭了，便到外面去取柴火。以前，每次都是三兄弟为她准备好柴火，而且叮嘱她说：“拿柴火要到有狗叫的地方去，千万不要到冒黑烟的屋子去。”姑娘走出屋门一看，狗叫的地方很远很远，而那冒黑烟的屋子就在跟前，如果到狗叫的地方拿柴火，恐怕来不及做好饭，哥哥们就要回来了。她想：冒黑烟的屋子就在跟前，只拿一点儿柴火不会出什么事的。于是，她走进了冒黑烟的小屋。
进屋一看，有一个老太婆坐在里面，姑娘忙上前行礼问候道：“您好，老人家，我想从您这里取一点儿柴火做饭，行吗？”
老太婆说：“拿我的柴火可以，不过你明天要请我到你家做客。”
心地淳朴的姑娘听说老人要来做客，马上点头答应了她，然后拿了柴火回屋做饭。三兄弟回来后，知道她出去取过柴火，就问姑娘：“取柴火时碰到什么人没有？”姑娘怕三兄弟担心，便隐瞒了去冒黑烟小屋和老太婆明天要来做客的事，回答说：
“谁也没碰到。”于是，他们吃完饭后，便各自睡觉去了。
第二天，三兄弟打猎走后，姑娘连忙打了许多馕，烧好了喷香的奶茶，等候着老太婆。过了一会儿，老太婆果然骑着一只山羊来到了姑娘家门口。姑娘忙出来迎接她。老太婆看着姑娘嘿嘿奸笑起来，突然又厉声厉色地吼道：“你这个人间凡女，竟敢闯进天宫！快过来，先把我的山羊拴好，然后跟我进屋。”
这时，姑娘明白自己做了错事，招来了灾祸。她只得顺从地牵过山羊，拴在门外的柱子上。老太婆径自进了屋，在屋子中间铺了一块花毡，自己像主人似的坐在饭桌旁。她见姑娘进屋，指着花毡命令姑娘：“把鞋脱了，站在这块花毡上给我跳舞，不许迈出花毡一步，不然我就掏出你的心。”姑娘望着老太婆凶恶的面孔，心中悔恨万分。三兄弟不在跟前，她孤身一人，又不敢违抗，只好脱掉鞋子，赤脚站到了花毡上。花毡马上变成了针毡，扎得姑娘疼痛难忍。而老妖婆却狰狞地笑着，并不停地催逼姑娘：“快跳！快跳！”
姑娘流着眼泪，苦苦呻吟着在花毡上不停地跳，针毡把她的双脚扎得鲜血淋漓。在老妖婆的狂吼中，她不停地跳着，挣扎着，呻吟着，最后支持不住了，一下子昏倒在地下。老妖婆见姑娘昏死过去，便收起花毡，将打好的馕全部装入自己的口袋，骑着山羊返回了冒黑烟的屋子。
三兄弟打猎回来，见姑娘昏倒在地，双脚满是鲜血。他们连忙将她扶起，给她洗去了脚上的血迹。过了一会儿，姑娘慢慢苏醒过来了。三兄弟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娘羞愧地把自己不听劝告，到冒黑烟的屋子中拿柴火，因而招来了老妖婆的经过如实地告诉了三兄弟。三兄弟一听老妖婆上门欺辱了姑娘，一个个怒气冲天，发誓要为姑娘报仇。他们经过商量，决定第二天让老大留在家中守候，如果老妖婆再来，就把她狠狠教训一顿，撵出门去。
到了第二天，老二和老三打猎走了，老大在家里摩拳擦掌，等着老妖婆。过了一会儿，老妖婆果然骑着山羊来到了门前。正当她吆喝姑娘出来为她拴羊时，老大气冲冲地冲出屋门，举起一根铁棍朝老妖婆打去。老妖婆一边挥舞花毡左拦右拦，一边从嘴里喷出一团黑烟，将老大团团裹住。趁老大在黑烟中打转时，老妖婆将手中的花毡一抛，一下把老大裹卷起来。那花毡上的无数根钢针顿时把老大扎得浑身冒血，昏死过去。妖婆收来花毡走进屋里，又让姑娘在花毡上为她跳舞，直到姑娘痛得昏死过去，才骑着山羊离去。
老二和老三打猎回来后，见老大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屋外，姑娘双脚是血倒在屋内，便赶紧把他们救起。老大醒来，描述了和老妖婆交手的经过，老二和老三听说老大斗不过老妖婆，便都争着第二天留下来。老二说：“我的宝剑能挡住妖风，我留下来。”老三说：“我的弓箭能射穿妖心，我留下来。”争到最后，大家还是商定让老二留下。
第二天，老二等老大和老三一走，立即提着宝剑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等着老妖婆。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也不见老妖婆出现。老二心想，老妖婆肯定不来了，便放下宝剑进了屋。就在这时，只听见门外一阵奸笑声，老二一看，老妖婆早已站在门外，一手拿着他的宝剑，一手提着那条花毡。老二生怕老大和老三回来取笑自己，就硬着头皮，赤手空拳和老妖婆打起来。老妖婆喷出黑烟，把花毡一抛，就把老二裹在里面，扎得他浑身冒血，昏死在地上，妖婆走进屋里，又让姑娘跳舞，直跳得昏倒在地，才骑着山羊离开。
等老大和老三打猎回来救醒老二和姑娘，老二又羞又愧，只恨自己没耐心。第二天，轮到老三在家，他吸取了两个哥哥的教训，拿着弓箭躲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等着老妖婆。等到夜幕降临，老妖婆骑着山羊来了。老三大喝一声，在老妖婆正想喷吐黑烟时，先一箭射穿了她的手掌，花毡应声落地，再一箭射穿了老妖婆的心，老妖婆倒地死去。
这时候，老大、老二也回来了，见老妖婆已被老三杀死，都非常高兴。他们点起一堆柴火，把老妖婆和她的花毡放在火上烧，直到烧成灰烬。从此，姑娘便在天上和三兄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搜集者：艾布力·艾山汗 西仁·库尔班
翻译整理者：夏羿 朱华
选自姚宝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