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国诗」独一无二的御制讽刺诗集《名教罪人》

「谈中国诗」独一无二的御制讽刺诗集《名教罪人》

独一无二的御制讽刺诗集

中国独一无二的御制讽刺诗集,是清雍正年间的《名教罪人》。这部诗集又名《御制钱名世》,一卷,有诗三百八十五首,皆为群臣奉雍正帝之命而作。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年羹尧曾参与世宗雍正帝夺位之事,又曾平定叛乱,故备受宠信,累授川陕总督、太保、抚远大将军,爵封一等公。然其人居功自傲,恃势骄纵,权倾朝野,越权枉法。世宗对其忌恨不已,为削权臣之势,树皇帝之威,决计杀一儆百,除去心腹之患。

雍正三年(1725)二月,天象出现“日月合璧,五星联珠”之奇观,臣僚上表称贺。身为川陕总督的年羹尧也依例献表。其表字迹潦草,且将出自《易经》的成语“朝乾夕惕”①写作“夕惕朝乾”。本意虽是以这一变换词序的成语颂扬皇上,而雍正帝却认为“年羹尧自恃己功,显露不臣之迹,其乖谬之处,断非无心”(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三日谕)。年羹尧在被削去太保、剥夺一等公、黜为闲散旗员后,于是年九月入狱。十二月被赐自尽。

早在雍正二年,权势赫赫的年羹尧进京觐见,钱名世②赠诗谀颂,内有吹捧其“分陕旌旗周召伯③,从天鼓角汉将军”④,“钟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⑤句。雍正四年三月,年羹尧被诛才三个月,钱名世便惹了文字狱。雍正帝给他定的罪名是“曲尽谄媚,颂扬奸恶”,“诗语悖逆”。虽未处斩,但遭遇并不比杀头好受。雍正帝将其革职逐回原籍,特地御书“名教罪人”⑥四字,令其原籍地方官制成匾额,挂在钱家中堂(一说大门)上;还命常州知府、武进知县每月初一、十五两天去钱家查看挂匾情况。如未悬挂,则呈报督、抚奏明治罪。

雍正帝还嫌不够,当钱名世离京时,又命在京举人进士出身之官员,作讽刺诗记其劣迹,以儆顽邪。于是,科甲出身的官员纷纷遵旨作诗。雍正帝审阅后,定名为《名教罪人》,责令钱名世找人刻成专集。诗集刊行后,发至各省学院,让天下士子知晓。对于讽刺诗作得够味的,给予表彰;不够味的,则予惩处。正詹事陈万策诗,因“名世已同名世罪,亮工不异亮工奸”⑦句措辞尖刻、造句新奇而被评为第一。翰林侍读吴孝登因诗“谬妄”,被发配边远地区为奴。侍读学士陈邦彦、陈邦直兄弟也因诗作“乖误”而被革职。雍正在谕旨中云:“伊既已文词谄媚奸恶,为名教所不容,朕即以文词为国法,示人臣之炯戒。”这位皇帝“以文词为国法”,把钱名世整得不仅自己无脸见人,连子孙也抬不起头来,真正是活受罪。

该书有民国故宫博物院排印“文献丛刊”本。卷前有雍正皇帝上谕。

【注释】

① 朝乾夕惕:语出《易经·乾》:“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乾乾,自强不息。惕,敬畏,戒惧。若,如。厉,祸患,危险。咎,灾祸,灾殃。此句意为君子终日勤慎不已,便不会有灾祸。

② 钱名世:字亮工,江南武进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讲,曾参与纂修《子史精华》《骈字类编》。其人颇有文才,作诗更有名气,但为人行止不端,品行卑劣。

③ 召伯:召公,一作邵公、召康公。曾辅佐周武王灭商,战功卓著。

④ 汉将军:指西汉名将卫青和霍去病。前者官至大将军,封长平侯;后者官至骠骑将军,封冠军侯。二人共同击败匈奴,解除了汉王朝的威胁。

⑤ 第二碑:康熙五十九年(1720),皇十四子胤禵授定远大将军,督兵入藏,皇上特为他立“平藏碑”。所谓“第二碑”,意思是,论功,年羹尧应像胤禵一样立碑褒扬。胤禵曾是争夺太子位的重要角色,雍正即位后立即将其兵权解除,后又加以禁锢。这个人本不该提起,而钱名世竟不知回避。

⑥ 名教:指封建制的等级名分和礼教。名分,旧时指人的名位及应守的职分。

⑦“名世已同名世罪,亮工不异亮工奸”:前一句“名世”指戴名世。戴为康熙四十八年(1709)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曾参与编纂《明史》。后因著《南山集》(即《南山集偶钞》)恋南明故国、揭清朝隐事而获罪,终遭文字狱而被斩首。后一句“亮工”指年羹尧。年表字亮工。此二句意为,这个钱名世与康熙时著《南山集》而处斩的戴名世都犯了叛逆罪,这个钱亮工与表字亮工的年羹尧是同样的奸恶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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