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吕雅《自由》原文
在我的练习本上,
在我的课桌上,
在沙上雪上树木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所有念过的篇章里,
在所有洁白的书页上,
在石头、鲜血、白纸或焦灰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涂金的画像上,
在战士们的武器上,
在君主们的王冠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丛林中、沙漠上,
在鸟巢里、花枝上,
在我童年的回音里,
我写你的名字。
在黑夜的奇妙事物里,
在白天洁白的面包上,
在和谐配合的四季里,
我写你的名字。
在我所见的几片蓝天上,
在阳光照着的发霉的水池上,
在月亮照着的活泼的湖面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田野间,在地平线上,
在飞鸟的羽翼上,
在风车的黑影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黎明的阵阵气息里,
在大海上,在船舶上,
在狂风暴雨的山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云的泡沫里,
在雷雨的汗水中,
在稠密而乏味的雨点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闪闪烁烁的各种形体上,
在各种颜色的钟声上,
在物质的真理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活泼的羊肠小道上,
在伸展到远方的大路上,
在人群拥挤的广场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点亮的灯上,
在熄灭的灯上,
在我所有的单元住房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我的房间和镜子所反映的房间
形成的对切的两半苹果上,
在空贝壳似的我的床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我那只温和而馋嘴的狗身上,
在它竖起的耳朵上,
在它拙笨的爪子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我家门前的跳板上,
在家常的器物上,
在受人欢迎的熊熊火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所有的得到允许的肉体上,
在我朋友们的额上,
在每只伸出来的友谊之手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充满惊奇的眼睛上,
在小心翼翼的嘴唇上,
冲破周围的沉寂,
我写你的名字。
在我的被毁了的掩蔽所上,
在我的塌倒了的灯塔上,
在我的无聊厌倦的墙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毫无欲望的别离中,
在毫无掩盖的寂寞中,
在死亡的台阶上,
我写你的名字。
在重新恢复的健康上,
在已经消除的危险上,
在没有记忆的希望上,
我写你的名字。
由于一个词儿的力量,
我重新开始生活;
为活在世上是为了认识你,
为了叫你的名字:
自由。
(罗大冈译)
【《自由》赏析/导读】
艾吕雅(1895—1952),法国诗人,社会活动家,超现实主义奠基人之一。1914年加入了法国共产党投入法国抵抗运动,深深认识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予人们的苦痛。1917年根据生活体验写出第一本诗集《责任与焦虑》。主要诗作有《和平时期的诗》、《为了不死而死》、《诗与真理》等。他以诗歌为武器,鼓舞人民为自由解放而战,荣获抵抗运动勋章。战后,又为争取世界和平作出新的贡献。
诗人说过:“真正的诗要表现现实世界,并且要表现我们的内心世界和我们所梦想的那个改造了的世界。”《自由》就是这样一首“真正的诗”,道出了一位自由战士的心声。不自由,不如死。诗人对自由的孜孜追求与向往,是对现实极端不自由的批判。简朴、纯真的诗行,饱含着力量,塑造了一个上天入地、出生入死、为自由而战的抒情主人公形象。那么,“自由”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呢?诗人在诗中没有说,但读者从前面有关作者情况的简介中就能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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