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老鸦》原文
(一)
我大清早起,
站在人家屋角上哑哑地啼。
人家讨嫌我,说我不吉利——
我不能呢呢喃喃讨人家的欢喜!
(二)
天寒风紧,无枝可栖。
我整日里飞去飞回,整日里又寒又饥——
我不能带着鞘儿,嗡嗡怏怏地替人家飞;
也不能叫人家系在竹竿头,赚一把黄小米!
【《老鸦》赏析/导读】
胡适(1891—1962),字适之,安徽绩溪人,我国现代著名的作家、学者。20世纪一二十年代,他与另一位安徽老乡陈独秀一起,发起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五四”文学革命,揭开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序幕。“五四”文学革命的主要内容是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胡适不仅大造“白话文学为中国文学的正宗”的舆论,而且亲自实践,于1917年2月在《新青年》第2卷第6期发表了我国有史以来最早的白话诗——《白话诗八首》,继而于1920年3月出版了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白话诗集——《尝试集》。胡适的成功创作实践打破了那些认为“白话可以写小说、散文,而不能入诗”的谬论,为文学革命的胜利从创作上奠定了最初的基石。
所谓“白话诗”,就是“我手写我口”,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写,不避俗语俗字,以口语入诗,使妇幼农工商等一般大众都能读;在形式上很自由,不像古典诗词那样受格律、字数、行数的限制。所以“白话诗”又叫“新诗”或“自由诗”。因为它明白如话,又打破旧体诗歌的格律桎梏,通俗、自由近于民间歌谣,所以新诗一开始就与儿童诗有着天然的联系。
新诗中有不少诗篇就是被视作优秀的儿童诗而被流传下来的,如周作人的《儿歌》、朱自清的《睡吧,小小的人》、刘大白的《两个老鼠抬了一个梦》和《卖布谣》等。
胡适的《尝试集》中就有不少诗篇是适合孩子们阅读的,这里选的《老鸦》就是其中之一。《老鸦》以传统风俗习惯中视乌鸦为不吉祥物来构营诗情画意,其情其景是孩子们在日常生活中很熟悉的,又以乌鸦的自言自语入诗,通俗、明白、晓畅、自由,易诵易记。而蕴含在这平常题材与通俗形式之中的“志”又是在诗的节奏中自然而然地流露给孩子们的。诗人用对比的手法,塑造了一种不迎合、不趋势,虽饥寒交迫,仍独立不移的老鸦形象。
如果熟悉当时“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情景,读者会极自然地联想到抒情主人公胡适在诗中表现的正是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以及反对封建传统、要求个性解放的目标。如果不了解这段历史,也没有关系。其实可以将《老鸦》当作一首寓言诗来欣赏:短短八行,明白如话,却包含深刻的寓意——不具备讨好奉承的本事,就只好饿肚皮。
